父子情
主演：石磊,朱虹,容惠雯,卢大伟
简介： 文：宿夜花 对于年轻观众来说，方育平或许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对于热爱香港电影的影迷来说，作为香港新浪潮的代表性人物、第一个三夺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的电影人，他的作品仍受到不少的关注。而这三部作品《父子情》、《半边人》、《美国心》呈现的影像世界也方便我们更好地了解80年代港片和香港文化。 " 在1982年的第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电影《父子情》夺得了最佳电影、最佳导演两项大奖。影片通过一个家庭伦理故事、一对普通父子间关系的微妙嬗变，反映了现代化过程中传统中国式父权家庭结构所面临的困境。 01、方育平的新写实风格 从影片主题和创作倾向上看，电影沿承的是50年代左翼电影“粤语长片”中对底层人物的关怀，例如仅仅是片名就会让人将其与秦剑的《父母心》、楚原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反映平民生活的粤语片佳作类比。 " 在方育平镜头下，香港不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而是一个逼仄狭窄之地，在这块土地上，每天都上演着平民的悲与欢。因此，不同于同为新浪潮代表人物许鞍华将个人叙述与宏大叙事的高度融合，方育平将镜头对准的是都市一隅的底层市井生活。而俯视镜头的运用更让影片有了客观、理性的视角。 作为香港电影新浪潮的代表作，电影有着这类作品同有的共性，例如，对现实社会的关注、香港人文风貌的呈现、集体记忆的投射、女性命运的书写、民族文化的反思（这五类主题的详细论述见卓伯棠《香港新浪潮电影》）。 " 而在电影手法上，方育平与徐克、谭家明等导演个性鲜明的创造构思、极具作者性的影像风格不同的是：虽然做出了很多实验性的创新，但方育平的电影美学观的核心还是“电影是生活”，因此他的电影主要风格还是深刻的写实性。 影片《父子情》中倒叙的结构、写实性与戏剧性的糅合、虚实的结合、心理蒙太奇的运用等彰显了方育平导演对现实主义题材的探索，展现出了与同期大行其道的港产商业片截然不同的新写实风格。 02、父亲：传统宗法思想的恪守者 电影采用“父子情”作为片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呼唤传统家庭观念、人伦道德之美的富有高度煽情性的通俗情节片。事实上，电影中的父子关系并非以“父慈子孝”的老套模式呈现，影片的锐度恰恰体现在直接反应传统与现代交叠融合中真实的父子关系、没有选择避重就轻而直面这种冲突要害。 是故，电影在父亲一角的塑造上有了很大的突破，他呈现出一种立体性与多面性。 " 他是一个勤勤恳恳的父亲，作为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父亲的职位低微，虽是元老级职员却因为文凭的局限永远无法升职，他整天奔波忙碌却只得勉强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与此同时，他最大的理想便是让儿子读大学。 " 从更深层的角度看，成长于传统中国文化形态下的父亲，作为传统宗法思想的恪守者，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无不是在维护父权、男权为中心的家庭结构，从骨子深处透露出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 方育平导演在刻画父亲这一形象时采取了很多细节暗示的手段。例如，在饮食、饭桌等场合，全家都要以唯一的儿子为中心额外照顾儿子，为了儿子能取得好成绩父亲将最好的菜留给儿子。在这些细节的呈现中，儿子处在视觉中心处、也是人物对话沟通的核心，透过影像的画面构图、人物间的细腻互动我们可以看到导演精彩的场面调度。 " 同时，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盼除了既是因为深处底层的身份与职场困境让他看到了现代社会中知识的重要性，这也是民族传统思维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出自北宋学者汪洙的《神童诗》）的当代体现——读书才可出人头地。而父亲作为父权、男权恪守者的这一身份使得父亲的“望子成龙”又带有一定程度上的宗法观念色彩，是故父亲为了儿子能读大学强迫女儿钓金龟、剥夺女儿读书权。 " 因此父亲的形象也让观众产生更复杂的、超脱简单喜恶的情绪，一方面他为了家庭、妻儿女燃烧了一生、付出了血汗，他对儿子的爱带有一种朴素的愿望——渴望后辈有着更优厚、更有尊严的生活，这是令人钦佩的；从另一方面看，父亲的价值观本身是带有强烈局限性、是封建落后观念的延续，他的爱既是无私的也是霸道专横的。 就像李安的父亲三部曲中郎雄的父亲形象一样，他们具有典型的传统民族心理，他们身上的困境也体现着现代精神对传统思想的消解。电影中的角色形象同样也与导演个人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在关锦鹏的《男生女相》中，方育平自述： 我是客家人，重男轻女，就把钱，最好的教育都给儿子，尤其是我的家庭，很希望几个儿子都读书，因为是唯一的出路，读大学，反而姐姐妹妹读书很棒，都没有机会。 03、儿子：现代精神下的反叛者 儿子没有继承父亲思想的那种传统宗法观念下的“使命感”。在父爱的呵护下，一方面他心怀感激，另一方面，父亲的旧式价值观也局限压抑着他的天性。 " 他不喜欢读书，从小时候立志做一名放映员到长大后的艺员梦想，他所钟情的是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与执着。而对于成长于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曾赴美留学的方育平来说，《父子情》本身即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 香港电影学者罗卡曾说： 方育平对香港青少年成长期的生态与心态及其家庭、社会的关系的反复探究从主观角度看，这也标志着他对艺术与人生的回顾与探索。 " 因此，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电影在塑造儿子一角时有着极为感性的主观色彩。在描绘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导演展现出的是最纯真的童趣与最动人的青春。影片中，儿子翘课、逃学、混进电影院看电影、玩小画片等这些情节，体现出了很浓厚的时代感，是那一时代成长的人的共同回忆。 " 自始至终，儿子都是一个现代精神下的反叛者，在他心底，他始终是忠实于自己内心的天性，一直念念不忘对艺术的热爱。当他身上被父亲施加了全家人的意志之时，他没有喜悦，只有困惑。 04、现代化过程中的中国式家庭父子关系嬗变 在电影的结尾，我们可以看到，儿子服从父亲的安排、用姐夫的钱完成了父亲的心愿。而这种表面上的和解仍旧是没能弥合两代人价值观的差异、也无法真正解决这一传统男性中心的家庭所面临的现代困境。 " 因为，父亲心愿的完成是以牺牲女儿的权利为代价的。他强迫大女儿达成无爱的世俗婚姻来获得物质来源、他剥夺了小女儿的读书权而让品学兼优小女儿彻底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而父亲不仅仅是作为男权家庭维护者对女性进行了异化，他的宗法与父权思想也强迫了儿子的意志。 " 结尾处，虽然父子之间达成了表面上的妥协与和解，但精神上的背道而驰已经使得他们永远达不成心理意志上的统一。而电影是采取了倒叙的手法，将父亲听到儿子读大学的喜讯后过度激动而不幸离世的故事结局置于片头，这是发人深思的。这种处理无疑使得更具象征意义，传统的宗法思想与狭隘的价值观终究无法适应当代社会、也与子女的价值观有着难以弥合的冲突。 " 电影呈现父子关系时还采取了心理蒙太奇的手法，在儿子的想象世界中，父亲是电影里的“反派”。这短内心想象画面其实正是照应了故事的现实部分，父亲用自己的意志试图重塑儿子的同时，儿子也从心理上产生了逆反，这种父子关系中呈现出的反叛与背离正是现代价值的冲击下，当代人对于传统与现代的反思。 而当父子关系嬗变的同时，父亲退出了家庭舞台，儿子又将面临新的困境。 导演仅仅通过一个普通家庭父子关系的嬗变来反映父权话语下传统家庭的当代困境，并折射出普遍的精神困境，这其中体现出的是深刻的人文关怀与艺术思考。 ? 本文版权归 宿夜花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简介： 文：宿夜花 对于年轻观众来说，方育平或许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对于热爱香港电影的影迷来说，作为香港新浪潮的代表性人物、第一个三夺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的电影人，他的作品仍受到不少的关注。而这三部作品《父子情》、《半边人》、《美国心》呈现的影像世界也方便我们更好地了解80年代港片和香港文化。 " 在1982年的第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电影《父子情》夺得了最佳电影、最佳导演两项大奖。影片通过一个家庭伦理故事、一对普通父子间关系的微妙嬗变，反映了现代化过程中传统中国式父权家庭结构所面临的困境。 01、方育平的新写实风格 从影片主题和创作倾向上看，电影沿承的是50年代左翼电影“粤语长片”中对底层人物的关怀，例如仅仅是片名就会让人将其与秦剑的《父母心》、楚原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反映平民生活的粤语片佳作类比。 " 在方育平镜头下，香港不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而是一个逼仄狭窄之地，在这块土地上，每天都上演着平民的悲与欢。因此，不同于同为新浪潮代表人物许鞍华将个人叙述与宏大叙事的高度融合，方育平将镜头对准的是都市一隅的底层市井生活。而俯视镜头的运用更让影片有了客观、理性的视角。 作为香港电影新浪潮的代表作，电影有着这类作品同有的共性，例如，对现实社会的关注、香港人文风貌的呈现、集体记忆的投射、女性命运的书写、民族文化的反思（这五类主题的详细论述见卓伯棠《香港新浪潮电影》）。 " 而在电影手法上，方育平与徐克、谭家明等导演个性鲜明的创造构思、极具作者性的影像风格不同的是：虽然做出了很多实验性的创新，但方育平的电影美学观的核心还是“电影是生活”，因此他的电影主要风格还是深刻的写实性。 影片《父子情》中倒叙的结构、写实性与戏剧性的糅合、虚实的结合、心理蒙太奇的运用等彰显了方育平导演对现实主义题材的探索，展现出了与同期大行其道的港产商业片截然不同的新写实风格。 02、父亲：传统宗法思想的恪守者 电影采用“父子情”作为片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呼唤传统家庭观念、人伦道德之美的富有高度煽情性的通俗情节片。事实上，电影中的父子关系并非以“父慈子孝”的老套模式呈现，影片的锐度恰恰体现在直接反应传统与现代交叠融合中真实的父子关系、没有选择避重就轻而直面这种冲突要害。 是故，电影在父亲一角的塑造上有了很大的突破，他呈现出一种立体性与多面性。 " 他是一个勤勤恳恳的父亲，作为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父亲的职位低微，虽是元老级职员却因为文凭的局限永远无法升职，他整天奔波忙碌却只得勉强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与此同时，他最大的理想便是让儿子读大学。 " 从更深层的角度看，成长于传统中国文化形态下的父亲，作为传统宗法思想的恪守者，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无不是在维护父权、男权为中心的家庭结构，从骨子深处透露出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 方育平导演在刻画父亲这一形象时采取了很多细节暗示的手段。例如，在饮食、饭桌等场合，全家都要以唯一的儿子为中心额外照顾儿子，为了儿子能取得好成绩父亲将最好的菜留给儿子。在这些细节的呈现中，儿子处在视觉中心处、也是人物对话沟通的核心，透过影像的画面构图、人物间的细腻互动我们可以看到导演精彩的场面调度。 " 同时，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盼除了既是因为深处底层的身份与职场困境让他看到了现代社会中知识的重要性，这也是民族传统思维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出自北宋学者汪洙的《神童诗》）的当代体现——读书才可出人头地。而父亲作为父权、男权恪守者的这一身份使得父亲的“望子成龙”又带有一定程度上的宗法观念色彩，是故父亲为了儿子能读大学强迫女儿钓金龟、剥夺女儿读书权。 " 因此父亲的形象也让观众产生更复杂的、超脱简单喜恶的情绪，一方面他为了家庭、妻儿女燃烧了一生、付出了血汗，他对儿子的爱带有一种朴素的愿望——渴望后辈有着更优厚、更有尊严的生活，这是令人钦佩的；从另一方面看，父亲的价值观本身是带有强烈局限性、是封建落后观念的延续，他的爱既是无私的也是霸道专横的。 就像李安的父亲三部曲中郎雄的父亲形象一样，他们具有典型的传统民族心理，他们身上的困境也体现着现代精神对传统思想的消解。电影中的角色形象同样也与导演个人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在关锦鹏的《男生女相》中，方育平自述： 我是客家人，重男轻女，就把钱，最好的教育都给儿子，尤其是我的家庭，很希望几个儿子都读书，因为是唯一的出路，读大学，反而姐姐妹妹读书很棒，都没有机会。 03、儿子：现代精神下的反叛者 儿子没有继承父亲思想的那种传统宗法观念下的“使命感”。在父爱的呵护下，一方面他心怀感激，另一方面，父亲的旧式价值观也局限压抑着他的天性。 " 他不喜欢读书，从小时候立志做一名放映员到长大后的艺员梦想，他所钟情的是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与执着。而对于成长于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曾赴美留学的方育平来说，《父子情》本身即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 香港电影学者罗卡曾说： 方育平对香港青少年成长期的生态与心态及其家庭、社会的关系的反复探究从主观角度看，这也标志着他对艺术与人生的回顾与探索。 " 因此，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电影在塑造儿子一角时有着极为感性的主观色彩。在描绘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导演展现出的是最纯真的童趣与最动人的青春。影片中，儿子翘课、逃学、混进电影院看电影、玩小画片等这些情节，体现出了很浓厚的时代感，是那一时代成长的人的共同回忆。 " 自始至终，儿子都是一个现代精神下的反叛者，在他心底，他始终是忠实于自己内心的天性，一直念念不忘对艺术的热爱。当他身上被父亲施加了全家人的意志之时，他没有喜悦，只有困惑。 04、现代化过程中的中国式家庭父子关系嬗变 在电影的结尾，我们可以看到，儿子服从父亲的安排、用姐夫的钱完成了父亲的心愿。而这种表面上的和解仍旧是没能弥合两代人价值观的差异、也无法真正解决这一传统男性中心的家庭所面临的现代困境。 " 因为，父亲心愿的完成是以牺牲女儿的权利为代价的。他强迫大女儿达成无爱的世俗婚姻来获得物质来源、他剥夺了小女儿的读书权而让品学兼优小女儿彻底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而父亲不仅仅是作为男权家庭维护者对女性进行了异化，他的宗法与父权思想也强迫了儿子的意志。 " 结尾处，虽然父子之间达成了表面上的妥协与和解，但精神上的背道而驰已经使得他们永远达不成心理意志上的统一。而电影是采取了倒叙的手法，将父亲听到儿子读大学的喜讯后过度激动而不幸离世的故事结局置于片头，这是发人深思的。这种处理无疑使得更具象征意义，传统的宗法思想与狭隘的价值观终究无法适应当代社会、也与子女的价值观有着难以弥合的冲突。 " 电影呈现父子关系时还采取了心理蒙太奇的手法，在儿子的想象世界中，父亲是电影里的“反派”。这短内心想象画面其实正是照应了故事的现实部分，父亲用自己的意志试图重塑儿子的同时，儿子也从心理上产生了逆反，这种父子关系中呈现出的反叛与背离正是现代价值的冲击下，当代人对于传统与现代的反思。 而当父子关系嬗变的同时，父亲退出了家庭舞台，儿子又将面临新的困境。 导演仅仅通过一个普通家庭父子关系的嬗变来反映父权话语下传统家庭的当代困境，并折射出普遍的精神困境，这其中体现出的是深刻的人文关怀与艺术思考。 ? 本文版权归 宿夜花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石磊,朱虹,容惠雯,卢大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