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刘荆洪
2004年,我告别了我生活工作学习经历了52年的依山傍水的湖北武汉,来到美丽的海南岛,在海口高校任教。2005年,我去海南文昌参观宋氏祖居,看到了爱泼斯坦与宋庆龄的合影照片,看到了爱泼斯坦著述的鸿篇巨制传记——《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我无比激动,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爱泼斯坦的音容笑貌,联想爱泼斯坦和他的夫人黄婉碧1993年春节前夕寄给我的贺年卡,回忆了我采访爱泼斯坦的一幕幕情景。
那是1992年十月的一天,华中师范大学举行研讨会,纪念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1905.7.19-1972.2.15),他于1928年来华,曾任欧美几家报社驻华记者。1933年4月到1935年6月,斯诺同时兼任北平燕京大学新闻系教师。1936年6月,斯诺访问陕甘宁边区,写了大量通讯报道,成为第一个采访红区的西方记者。抗日战争爆发后,斯诺又任《每日先驱报》和美国《星期六晚邮报》驻华战地记者。1942年,斯诺去中亚和苏联前线采访,依依不舍地离开中国。新中国成立后,斯诺曾三次来华访问,毛泽东主席接见了斯诺。
这次纪念活动由华中师范大学承办,尹均生教授主持,尹均生教授告诉我说:“斯诺亲密的战友爱泼斯坦来了。”我一听,十分兴奋。爱泼斯坦是闻名世界的著名记者、作家,他著有《人民之战》、《中国未完成的革命》、《中国劳工状况》、《西藏的转变》以及30余万字的英文自传体回忆录《见证中国》等许多反映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新闻报道和专著,在国内外有着广泛的影响。爱泼斯坦对中国人民有真挚的感情,他把毕生精力奉献给了中国的对外传播事业,为增进中外的相互了解和友谊作出了重要贡献。
尹均生教授给我讲述了爱泼斯坦与与斯诺的友谊。1933年末或1934年初,报社将一本名叫《远东战线》的书交给爱泼斯坦,要他写一篇评论发表,书的作者正是埃德加·斯诺。爱泼斯坦读着读着,被该书的内容和写作风格深深打动了。他打听到斯诺住在北京,就在一个周末乘火车前拜访。那时,斯诺在燕京大学教新闻学,住在海淀的一所四合院里。爱泼斯坦只有18岁,比斯诺夫妇整整小10岁,但他们很快就成为好朋友。这种周末的拜访,成了爱泼斯坦天津生活中相当重要的内容,许多时候,他会在京津之间的火车上度过。1936年,斯诺在宋庆龄的帮助下秘密采访红军,10月以后的几个月里,西北之行是他们之间最热烈的话题。斯诺给爱泼斯坦看了许多他拍回的照片,爱泼斯坦还阅读了《西行漫记》的手稿,《西行漫记》出版后震撼了世界。爱泼斯坦与斯诺密切交往,深受启发,影响了爱泼斯坦的整个人生道路。
1937年,中国爆发了全民族的抗日战争,随战局变化,爱泼斯坦作为美国合众社的驻华记者,先后到上海、南京、武汉、广州等地采访。当年,邓颖超从根据地经西安到北京西山治疗肺结核,邓颖超以李太太的身份进城,住在地下党员张小梅家里。不久,斯诺亲自护送她来到已经沦陷了的天津,找到爱泼斯坦协助返回西安。爱泼斯坦安排邓颖超住进一些犹太人常住的泰来饭店,然后买了到烟台的船票,走海路从烟台上岸,安全抵达西安。
1938年4月,爱泼斯坦奔赴如火如荼的前线,他迎着纷飞战火,采访了著名的台儿庄战役。1939年,爱泼斯坦的第一本著作《人民之战》,在伦敦出版,向世界真实展示了中国人民奋起抗日头两年的辉煌战绩。爱泼斯坦与斯诺一起投身于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热情地帮助爱国者和革命者离开敌占区到根据地去。例如,爱泼斯坦住在天津时,斯诺不时来到天津,求助爱泼斯坦,请他协助寻找安全的住处,将革命战士转移出去。
尹均生教授嘱咐我说:“刘荆洪,爱泼斯坦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你如果想采访爱泼斯坦,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你要了解爱泼斯坦的人生经历。”我已经多方了解,爱泼斯坦的一生具有传奇色彩。1920年,天津海河北岸的意租界马可·波罗路,搬来了一户姓爱泼斯坦的犹太人。这家人人口很简单,一对年轻夫妇,一个独生子,这个独生子就是伊斯雷尔·爱泼斯坦,这年才刚刚5岁。他的父亲拉沙尔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母亲松亚是位助产士,自生了儿子小爱泼斯坦之后便不再外出工作,留在家里料理家务。这一家人虽然人口简单,但迁徙之路却充满艰难困苦。他们原来生活在波兰华沙,因为参加犹太人劳动联盟反抗沙皇的残酷统治,拉沙尔坐过沙皇的监狱,松亚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拉沙尔被公司派往日本开展太平洋方面的业务。德军逼近华沙,松亚抱着襁褓之中的小伊斯雷尔万里寻夫,通过横穿西伯利亚的铁路,乘船跨海到达日本。
两年以后,伊斯雷尔7岁时,父母送他进入一所美国人办的小学读书。这所小学在马场道,上学下学很方便。伊斯雷尔的中学时代是在英国人办的文法中学(即今天津市第二十中学)度过的。小学、中学进行的都是英语教育,这一点他与所有在天津生活的外国孩子一样。那时,天津的犹太社会有三千人左右,但只有一个孩子在中国的学校里读书。父亲拉沙尔对于中国文化持积极交流的态度,他认为在西方生活的第二代犹太移民都学会了他新祖国的语言,并为那里的文化做出了贡献,也创造了当地的犹太文化,而在中国的犹太人仍却生活在“欧洲文化废料”中。他曾经措词激烈地说道:“中国人会因为缺少文化交流而迷失吗?不会。但在这里长期生活的犹太人会的。他们没有任何当地的生活背景,他们在可能永远生活的土壤上没有任何根基,他们的子女也会如此。”到了哈尔滨,他们仍然没能逃脱沙俄反犹主义的魔掌。那时,沙皇的白俄军队被新生的苏维埃打败,大批逃往哈尔滨,也把排犹的恐怖活动波及到哈尔滨。青天白日之下,一个犹太青年记者在哈尔滨街头被白俄军官追赶射杀;法国犹太族钢琴家西蒙·卡洛培被绑架,凶手将他的耳朵割下来送到他有钱的父亲那里勒索赎金。爱泼斯坦一家只得南下,离开哈尔滨来到天津,一住便是18年。
伊斯雷尔从小就接受了父母关于民族平等的教育。父亲拉沙尔对中国民众充满同情。那时,许多在中国的西方人普遍认为“犹太人等于布尔什维克”。父母经常告诫小伊斯雷尔:“我们犹太人是受歧视的,我们决不能再歧视任何人。”10岁时,有一次他看到街上有几个外国小孩在殴打一个中国孩子,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帮助那个受欺负的中国孩子。1931年,伊斯雷尔15岁了,长成了一个富有正义感、同情心的翩翩美少年。他中学毕业后便进入京津泰晤士报社当了一名记者。京津泰晤士报馆坐落于现在的解放路,利顺德饭店以北,是一座砖木结构的小楼,地下室作印刷厂,上边是编辑部。这家英国人办的报纸是当年天津三家英文报纸之一,日出20版,在京津两地发行。报馆人手很少,爱泼斯坦从打字、校对、采访、编辑到写社论、拼版,样样都要干,小小年纪就锻炼成了一个全能报人。
我想采访爱泼斯坦,请尹均生教授介绍我去拜见爱泼斯坦与黄婉碧,热情的尹均生教授当着我的面对爱泼斯坦与黄婉碧说:“刘荆洪记者想采访你们二位。”爱老和夫人黄婉碧用英语交谈了几句,黄婉碧对我说:“我们这次来武汉,事情很多,不打算接受记者采访,尹均生教授介绍你来采访,我们发现,你是一个热情的记者,愿意接受你的采访。”爱泼斯坦与黄婉碧接受了我的采访,我的采访稿件发表在1993年2月16日的《长江日报》黄鹤楼副刊版。题目《爱泼斯坦在武汉》,全文摘要如下:
2012年11月10日,风景宜人的桂子山麓,华中师范大学科学会堂气氛肃穆而又热烈,正举行纪念斯诺的活动,当天晚上,我叩响了华师大专家楼203号房,一个温柔的女中音发问:“有什么事吗?”“我是刘荆洪,刚才尹均生教授介绍我与你们见面了,现在,我想采访爱老。”门吱吱地开了,一位穿米黄色风衣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目光亲切地看着我,他的额头突出,像黄铜一样发光,脸色红润,十分精神,他正是爱泼斯坦。……爱泼斯坦与我交谈起来,时而英语,时而汉语,黄婉碧站在沙发前,时而翻译,时而插话解释。
当晚,在科学会堂举行音乐会,正巧,我随着尹均生教授陪同爱泼斯坦及夫人坐在前排,他们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德国女高音歌唱家唱到得意处,爱老与黄婉碧都笑出声来,笑声是那么地爽朗,透露出爱泼斯坦与黄婉碧的真诚与坦荡,叫人难以忘怀。记得第二天吃晚饭时,我和爱泼斯坦、黄婉碧同桌,我们之间的交谈越发融洽了,为人谦逊和蔼的爱泼斯坦先生与热情的黄婉碧女士,还一个劲地提醒我挟菜吃。席间,尹均生教授悄声对我说:“爱泼斯坦很重感情,他的夫人邱茉莉病故后,他一直很悲痛,是黄婉碧给他带来了慰籍和温暖。”
爱泼斯坦1919年生于波兰,两年后,随其父母踏上中国大地,以后,他冒着战火到阵地前沿,用笔描绘着大写的中国人,向世界反映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他钻进延安的窑洞,刻画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伟大人物的形象,他有着战士的非凡勇气,历经大半个世纪,足迹遍及中华的山山水水。1957年,爱泼斯坦加入中国国籍,他热爱长江,热爱黄河,热爱中国。采访爱泼斯坦时,我曾经问他:“你认为武汉怎样?”他说:“武汉是个大城市,有山有水,很美。”爱泼斯坦曾多次到武汉,这次他和夫人到武汉参加斯诺纪念活动,还有一个愿望,想到汉口去看一看黄婉碧的姐姐。华师大为爱泼斯坦两老安排了小车,爱泼斯坦对我提起此事,还连连称谢。
我问:“黄婉碧老师,据我了解,宋庆龄生前,有许多人打算为她树碑立传,宋庆龄一一谢绝了,她却授权给爱泼斯坦先生。”黄婉碧对我说:“是的,宋庆龄很信任爱泼斯坦,她说:‘我只请艾培(爱因斯坦的中国名字)来做这件事,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我。’宋庆龄还称艾培为‘最信任的朋友。’”
黄婉碧介绍说,1938年9月,爱泼斯坦在广州爱国游行队伍中,第一次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孙中山夫人宋庆龄。不久应宋庆龄之邀参加了她在香港创建的保卫中国同盟的工作。这是宋庆龄邀请部分中外著名人士建立的国际性统一战线组织,主要从事战时的医疗救济工作和国际传播。爱泼斯坦在保盟中央委员会负责编辑出版英文半月刊《新闻通讯》,支持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特别是向世界介绍中国人民抗战的真实情况,以争取国际社会对中国抗战的了解与援助。我终于明白了,宋庆龄生前为什么谢绝许多人为她立传的请求,而独将立传之事授权于爱泼斯坦。爱泼斯坦与宋庆龄有着长期交往的经历,是宋庆龄最信赖的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