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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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地：
1
操场上，课外辅导的老师们正在用手机相互间拍照。
“你留痕了吗？”“正在留！“哎呀，正面被弄成反面了！！！”
议论声叽叽喳喳。
王老师的脸跑出了画面，帮他留痕的是一位高三老师，很不会照相。上体育课的王老师打算让其他老师帮忙补拍一张，凑巧一朵乌云遮挡了下午的太阳，失去了光感，王老师打算等哪天阳光明媚时再把留痕的事给做了。
放学铃响了，留痕的老师们开始收工。大家凑起热闹来，通过比较，认为教生物的美女赵老师的照片更好。辅导学生解剖一只青蛙的刀具就深入了实际，青蛙露出了肝脏，而赵老师的手指正抚摸着它受伤的心灵。
“美女老师就是细心，深谙刀法，”王老师边看手机中的图像边夸，“不过，青蛙的眼睛怎么半睁半闭，口中缺少了白色泡沫，一看就知道是只死的。”
经王老师如此一说，有两三个老师就围过来看稀奇。
“重新留痕，重新留痕。”老师们在聒噪着。
赵老师急了，她想，明天自己所代表的那个生物教研组就要她讲公开课了，并展示照片迎接市教委的检查，同时要上交照片存档，有图有真相，若不马上重新拍摄，绩效就要挖出一部分，好不容易过关斩将、从全校六百多的教职工中所攻下的中级职称名额就要被屁股后的排队等候职称的老师给生吞活剥了。
现在不是计较光线的时刻，画面灰点暗点怪科技去吧，赵老师打定主意。
2
这本是一堂初一年级的体育课，却被老师们演绎成各自所需的留痕课。
有辅导解剖的、有辅导捕虫的、有辅导唱歌的、有辅导家访的、甚至有辅导打架斗殴而被老师侧面教育的……
十二三岁的学生更爱配合解剖啦，有个虎头虎脑叫小明的学生高兴得舔瓢瓢，说：“我老爸对我妈讲，早点离婚吧，被纪委拿去解剖后就来不及了，原来被解剖的是死的，老爸身体壮如牛，死不了啦。”
小明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声，王老师摸了摸他的头，说：“别乱说，活的死的都可以解剖，只是活的可以发现隐藏更深的病灶。”
赵老师恨了那个学生一眼，他也就不再多嘴，小心地观看如何将死青蛙弄成活青蛙样子的这种方法上去了。
按理说，活青蛙可以派个男生到田间去捉，可这次不行，大的气候不允许，都冬天了，没有不识相的青蛙还在地头发牢骚，冬眠了嘛。这只青蛙清晨时还是活的，是赵老师托亲戚从澳大利亚旅游给悄悄带回来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解剖非要用上青蛙不可，老鼠最适用嘛。而生物组发过话，说老鼠不发杂音，这青蛙爱聒噪，正适合研究市教委指定的课题——《腔体与共鸣》。赵老师沉默不语，她不敢反对，今年的中级职称只差一篇学术研究方面的微课。
说来也怪，从异国带回的青蛙却心如止水，静得害怕。赵老师让人事局的老公专门请了一周长假回来挑逗这只不爱发声的青蛙，可它就是不入戏。赵老师想，莫非，这是只沉默的家伙，大学时自己看过外国片《沉默的羔羊》，莫非外国的动物们习惯沉默着。
老公不信邪，给青蛙按摩、理疗、安慰都用上了，就是不发声。还是美女赵老师聪明，放了一段有关哇鸣的命运交响曲，这只青蛙便打起鼓点来。一旁忙活半天的老公说：“亲爱的，这次你的中级职称一定有望了，这命运交响曲不正代表学术中所要求共鸣的那种腔体吗，只要你把痕留好，咱们的工资就匀出了电费。”
谁都不知道，正要解剖的大清早，这青蛙便死了。死前还发出高音，这令赵老师误以为它是在装，直到用葁开水灌它时这才宣布其已停摆。
3
伤心的赵老师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伤心青蛙之死，而是伤心找不到声腔会影响职称。老公安慰她说：“亲爱的，这是大的气候所致，澳大利亚那边正值夏季，我们这边的寒冬本来就很考验人了，何况它仅是一只不随国情变化而调整好心态的蛙呢，不就是图个工作留痕嘛，图像能代表什么，‘形而’都去上学了，只要死青蛙形象在、气质在、胸怀在，死活都一个样，就当成活蛙解剖，照样过关。”
没料到眼尖的老师还是发现解剖的是只死青蛙。赵老师想，一生走不出围墙的老师们都能一眼定性真假，那么人际圈子无数的领导就肯定一眼能辨别出来，他们个个都是阅人无数的精英。怎么办呢。
多亏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明猜出了赵老师的疑虑，他把自己的大头一摸，说：“赵老师，我可以把青蛙弄成活着的样子。”
大家很惊诧。
小明接着说：“不就是造假嘛，我用肥皂水灌入青蛙嘴里，然后用根饮料的吸管一吹，就有白泡子了，大家一看，啊，青蛙好痛哟。”
“真聪明。”几个老师都争相摸了一把小明的大脑袋。
马上，解剖开始了。由五位老师们各占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进行现场拍摄，不管正面还是反面，不管侧面还是侧身，不管是头还是屁股，先拍到再归类，这样的留痕现场感和真实感便会上个档次。
解剖由一个弱不禁风的初一小女生操刀，也许由于青蛙的尸体已冻僵多时，数双眼睛也很难发现蛙的声腔在哪里，正当王老师惊呼 “国外的青蛙声腔肯定在心底”，小女生便被吓哭了，说：“哑巴，我怕哑巴。”后经赵老师先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剖入艰难发现的青蛙声腔处，让小女生只将刀耙拿捏到位，这时她才渐渐熄灭了哭声。
问题又来了，青蛙无血。
虎头虎脑的小明灵光乍现，摸了一把大头，说：“用红墨水。”
“太有才了，真有前途。”围观的老师和学生泛起一层热议：“他老爸真不愧是个当官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青蛙的眼睛早就浑浊不堪，似乎还死不瞑目，这下如何是好呢。没等大家把目光刷到虎头虎脑的小明脸蛋上，拿着手术刀还在均匀颤抖的小女生抢先说：“干脆把青蛙的眼睛剜掉，看不见反而更加真实。”
4
第二天，赵老师的留痕引起强烈反响。
市教委大赞真实、客观、生动，是有图有真相的典范，并要求全市进一步推广。那篇《腔调与共鸣》的研究材料被作为优质微课确定下来，并指示赵老师务必做好全市的巡回讲课。
就在美女赵老师讲完解剖课的下午，一位姓白的老师震惊了县城。
5
白老师喝农药了。命悬一线，还在抢救之中。
公安剖析了原因，原来是因当天学校把他今年的“优秀”给取消了，说他不提供工作中的图像，没留痕，无法证明其兢兢业业。
对于已满五十九岁、好评如潮即将一年退休的白老师来说，近五年中若没有一个优秀，职称就会被卡下来。工作一辈子的白老师呀，还是个初级职称。
公安在赵老师的手机短信上发现一行还未发出的字：
雁过不留痕不也照常飞翔着吗……
本文由孙百川原创，欢迎关注，带你一起长知识！
作家简介：
孙百川，四川平昌人，平昌中学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过早的雨季》、《疼痛的韵母与你拼成歌声》，长篇小说《飞来艳福》、《晚风》、《文人阿强》，散文、散文诗集《黑板上只剩下我和你》。散文《二姐》获《国防时报》乡音副刊优稿大赛一等奖。
审稿：张学文
插图：东方ic
合作单位：
成都市微型小说学会
成都市青羊区文联、作协主办文学双月刊《琴台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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