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漂洋过海遇见你》
文/路晓晓
很多年以后,她突然记不起他的名字。只觉得这个人存在过,如此强烈的存在过,但是完全不记得他的名记不清他的脸。她想写一封信,却不知道寄给谁又寄往何处,于是只能默默收藏,然后再无痕迹,等她留恋过埋葬过那段记忆,很多年翻出来那些手迹,只有一个收件人叫rain。
爱要多深刻才能让自己遗忘到毫无痕迹,她不清楚。
1.
那一年她14岁,执着的在一本叫act time的杂志上画自己的单篇,一个叫rain的少年开始给她写信,说她画过的每一双眼睛都让他念念不忘。每一个月一封信,从成都邮寄到抚顺然后从抚顺再寄回来,来回两个星期的时间等待比写信更加漫长。
最开始他写寥寥数语,到后来长篇大论,她画满城风雨寄给他做生日礼物。整整五年的时间直到她说,要高考了,我不再画画了,再见,dear rain.
她参加高考,失利。拿到成绩单在夜里接听电话报成绩的声音,听完几个数字就只能掩面而泣。哭完想起那个固定电话,拨了过去,“是你吗?我没考好。”然后她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说,“没关系,日子还很长请别灰心。”
填志愿的时候她怎么填都不顺心,高不成低不就又想走,怎么办,沉下心挥手一指,去吧到东北去。她于是背上包踏上从成都到哈尔滨的火车,58个小时,三天两夜。路过抚顺的时候,她发了条短信,rain,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她从来没想过会漂洋过海来看他,越过长江,越过黄河,翻越山川和湖泊。火车穿梭在秦岭的车道上她只觉得自己快要下坠无数次的下坠,后面的火车头在上推的力量,让她第一次觉得害怕。轰隆隆的声音让她睡不着,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
哈尔滨的夏季短而且凉爽,干燥的好像挤不出的汗水,风一吹就干了。她是个沉默的女孩,18岁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张冷冷的脸。男孩子都觉得她很酷,皮肤雪白身形单薄,她却总是躲着男孩子一直把自己藏在图书馆的书架里。有个男孩子默默跟在她身后,帮她拿书帮她倒水帮她买早餐还帮她占座位。但是她就冷冷的看着,从来没有动心过。
她给rain发短信,“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rain回她,“那你怎样才能感受到爱?”
她说,“他没有说他喜欢我,是因为他想让我开口先表白,爱情是一场游戏,先开口的那个就是输家。”
rain很久都没有回她,默默的发来一句,“也许有真的爱情呢?”
她说,“也许有,但是不应该发生在他和我身上,至少我根本不想跟他斗。”
那个男孩子开始急躁而不安,所以她很清楚他败得惨烈。他开始炫耀与她的暧昧不清,她跟他逛街,她跟他吃饭,她跟他去图书馆,她跟他去松花江看过雪,他一直说一直在对别人说他们的恋情,甚至他跑到校广播站念了一首蹩脚的情诗,致我的爱人,他自己写的。
她站在图书馆的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瞄过去的眼睛,还是没有开口,还是没有解释,她只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抱着手里的沈从文慢慢回寝室。
寝室里的姑娘们都在啧啧啧的坏笑,她不动声色。楼下的男孩子开始唱歌,放着扩音器说,全世界我只为你失眠。他唱了那首全世界失眠,她不做声,塞上耳机看书。任世间风雨吵闹,都跟她没关系。
她给rain发去一条短信,“爱越是喧嚣越是寂寞就越输得彻底,可能我还是不能动心。可能他确实感动我了,但是我要的是深刻的流淌在心里的感情,那不是一句口号不是一句炫耀,守护着的温暖,让我感受到就可以了,可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冷那么冷。”
rain说,“温暖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发热发光的。爱不是炫耀,这句我认同。”
她又补了一句,“为何说爱我的,不是你。”
rain沉默了很久,短信过来,“希望我真的能对你说那三个字。”
那一年苍井优出演《蜂蜜与四叶草》她强烈的爱上小优画画的感觉,终于又再次拿起画笔,铅笔水彩和光线交错,寥寥几笔就拿到艺术学院做展览。她更新她的博客,短篇的随笔配上清新的铅笔画,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但是她视她的才华如粪土,因为她父亲说你还是考研吧,找个稳定的工作嫁人,艺术都是有钱人玩的。跟她的老师说的一样,艺术都是有钱人玩的。
大二的冬季,老师找了几个成绩突出有导游证的学生到师姐开的旅行社实习,其中就有她。零下三十度的哈尔滨,她因为不善言辞被留在室内当接线员。打打字,回复旅行社报价。
然后师姐对她说,你没必要来我这里人够了。她在零下三十度的冰霜上走路,十里没有人烟过年人都关门了。快到公交车站台了,她却在冰天雪地里摔跤,然后阳光很刺眼雪风很干燥,她觉得她快要流泪,却只能感觉到凝固的风霜迷了她的眼很疼很疼。
买车票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问rain,你有没有回家。他说,没有做家教还没结束。她仿佛从地狱拉回来的快乐,我来看你好不好。他说,好啊,好啊。
于是,她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去大连,连夜站票没有坐,但是她丝毫不觉得苦,是他在的城市。
2.
她穿着厚厚的军绿色外套里面是件粉红色的带帽毛衣,围巾裹着粉蓝色带着绿色条纹的手套。他远远的看见了她,他彻夜难眠以为是场梦,那个年少会画画的小精灵突然蹦到他面前来了,她说她很冷话不多,其实算起来他们认识七年了。
“小伊,你好。”果然见面还是很困难,跟想象的有区别,她比想象中更加可爱的眼睛和鼻子,弯弯的眼睛却在黑暗处有一滴沉默的东西,她常说自己是个内心有阴影的孩子。
他却对她说,内心有阴影,是因为有阳光照耀着。
她笑着说,你好,小雨。
他的内心却咯噔了一下,紧张的问,“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她说好。
于是,他们在人群穿梭的车站拥抱了一下,他觉得他的心那么狂烈的动了一下,她的表情却被厚厚的刘海挡住了看不清楚。然后他带着她穿越过人海,穿越叮叮当的旅行有轨车,带着她走他最喜欢走的路。海边的石头堆砌出来的西式建筑在风中沉默着,大连是个风中带着水的城市,一如她的故乡。
冬天的大连人不太多,海鲜店很多都关了门,她说不要他破费了就吃点面条小菜就很好,而且她吃海鲜容易拉肚子,还是不吃吧。他知道她想为他省钱,想起他那个天天叨逼叨要去必胜客的女朋友,突然发现原来真的人与人差距就是这么大。她不施粉黛却肤胜如雪,话不多却让人不得不将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美女见过不少,可是他心中的那个叫小伊的只有一个,还从书信里跳出来的。
她吃的不多,吃的慢,说话也慢悠悠的。南方的姑娘外表都柔弱的很,他却知道她骨子里的倔强,哪敢造次。他带着她去看星海公园里的水兽,可惜是冬天都不开门冷清的海边让他觉得自己没安排好路程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那个姑娘好像并不在意,他一直想牵起她的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
风起了,把他吹的都站不住。她的长发的清香让他有点迷糊,他就这样挡在她的面前,开玩笑的说,“你不是一直说冷吗?这样会不会暖一点。”
她看着他189的身高挡起来的墙,她抱住自己,看着他张开手如一只大鸟的臂膀,昏昏然眼睛酸楚却想落泪,还好他背过去了,她的头发被风裹着脸,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本以为什么都妥当,晚上送她去住的地方,女友却拦着她,狂烈的与他吵架。她那么安静的笑笑,说,“对不起,我明天就走了,是我不好你别多心。”
他舍不得送她离开,轻声唤了句小伊,可惜人海茫茫,她连头都没有回已经听不见任何他的话语。他在黑暗中打开她的博客,留了言,告别是为了再见。
3.
工作第二年,他争取到了工程部的外出旅游假。他毫无疑问的选择去了成都。小伊看上去好像不那么瘦了点,他的心跳跟着她的影子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她开心的笑着说,“好突然,还好我正在休年假。”
导游开始找不到吃饭的餐厅,跟师傅商量去哪里能不拐弯。她很敏锐快捷的指挥师傅找到了巷弄胡同里的知名小店,让整车人都惊讶于她。因为他说的,她是他从小认识的朋友。
她没有辩解,只是委婉的笑笑。他懂她的聪颖和刀锋,不经意的透出来,会凉的彻骨。夜露初上,她带他去琴台路看戏。她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的琴台路,很多年前卓文君在这里开了酒肆唱着凤求凰。
他没有说话,她有点迷惘的神情。穿梭的红灯笼高挂的街坊,亭台楼阁掩藏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浓妆凤冠的演员在舞台上唱着芙蓉花开。她说,爷爷跟她讲过这是部悲剧。安安静静的黑暗里缠绵着回转的琴声,锣鼓喧嚣何处笙歇。他看着她的侧脸,他看着她在黑暗中流泪。
倒茶的小妹穿着青色旗袍,一个长嘴铜壶配盖碗茶,菊花配着红枣冰糖有奇怪的凛冽清香,她喝的是茉莉花茶,她说,青城竹叶青配峨眉山脚茉莉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飘雪。
他没记住台上演员唱什么,只记得她的飘雪迎面而来的香气,茉莉花开的暗自浮动,空气里人群躁动。传统名戏,挑灯。穿着肚兜的男子被妻子教训钻凳子,头顶着一盏油灯滑稽可笑。她在黑暗中又这样笑出了声,告诉他,成都的男子怕老婆的都叫耙耳朵。
这是她的城市,爱恨彻底。辣的出了泪,甜的腻了骨。火锅做成九宫格,九九登天,甜水面香腻的口感有点q弹,他在她的笑容中迷惑不解,为何,你从来都不肯直面自己的情感,难道正如当年你说过的,爱是一场游戏,谁先开口谁就是输家?
他知道,终于是要告别。
他们有十年之殇,写过上百封信,手写然后执着的寄出再盘算着日期什么时候能收回。青春都终结在那一张张的邮票的风景里,印刻在邮戳上。
她带他走上那座天桥,对面是新华书店,如今已经改成文轩,她说她爱看书,没事就蹲在那里面不出来。12点钟声已过,对面的春熙路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仿佛要开启下一个夜市。这是个在疯狂得享乐的城市,为何她却一直清醒着,不愿沉迷。
他听见自己说,小伊,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她背过去,许久说了句,祝福你。
他沉默着,天桥上走过踏着高跟鞋的艳丽女子朝他微笑。他还是那个高大俊郎的北方男子。只是,从来都不属于她。
他说,为何你都不问我新娘是谁。
她笑着,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他突然很生气的想吻她,他想过很多次要吻下去,但是触及她的眼睛,他脑海中闪过她曾经画过的无数个眼神,悲伤的,透彻的,震动他灵魂的,还有让他不能安然入睡的眼睛。她冷冷的说,已经迟了有什么用。
那个最终没有落下去的吻停在空中,他悲伤的扭开了头。
她在黑暗中从背后给他一个拥抱,谢谢你,我真的感觉不再冷了。再见,rain.
她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下天桥。他迟迟拔不动自己的腿,他害怕自己后悔,他害怕的别离,然而转过身来,她再一次的离开了他。
很多年以后,她打开自己的博客很久都不再有人浏览的博客,她看到一句没有署名的留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时间定格在那年她去大连的时间,他与她告别的晚上。她沉默着,沉默着,就开始痛哭不能自己的伤痛欲绝。
作者介绍 |
路晓晓,有读故事app人气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