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十万秦军、八百锐士”,如此自豪的称谓,在暇的身上却丝毫不见半分堪称壮士的影子。暇是个逃兵,这是他从弥漫着浓烈血猩味的战场上潜逃后的新的身份。下决心要逃离战场的暇,对锐士的称号已漠然置之,“到了收麦子的季节了”,暇这么咕哝着,随手把锐士的称号咕哝给了同伴,自己踏上了逃亡之路。
暇在金黄的麦田里奔跑,撞上了匿伏起来的辄。辄也是个逃兵,并非锐士,况且,猥琐不堪的辄与暇相比,那就是暇的一个陪衬。这一刚一弱,一勇一懦的两个人,在逃亡路上,误入潞邑城,与城中一群女人们上演了一出用谎言编就的大戏。
影片中的谎言在偶然下织就,又在必然下被修补的天衣无缝,潞邑城内所有人都为之欣悦,却无人能撼动适于谎言传播的心理需求和接受土壤。
暇与辄在逃亡途中,遇见秦国的追兵,两人摆脱了追兵的同时,辄中了一箭。辄的中箭可以看做谎言的开始,也可以看做这部电影正式的开端。在辄中箭后,两人被潞邑的女人们搭救,就这么进了四周皆是麦田的潞邑城。
麦田的意象与收获关连,收获表征平静的日子,影片构图在静谧中恰如其分的诠释了“平静”。潞邑作为赵国的一座偏远小城,长平一役的消息还未到达这里。城主夫人姬与城中所有女人对战争的认识还停留在城主剧葱大人领兵出征的那一天。
那是剧葱大人与姬的大婚之日。第二天,剧葱大人领兵出征,带走了城内十二岁以上的所有男子。潞邑成了一座没有男人的“空城”。
城里,女人们翘首期盼,盼着战事停息,盼着自家男人的回返。直到麦子成熟,绿油油的麦苗结出了金灿灿的麦穗,在这满目金黄的收获季节,女人们在河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暇和辄。
女人们把两个昏迷中的男人抬回了潞邑,并且,在祭司婆的主持下给这两个男人治伤。祭司婆到底见多识广,仔细查看了从辄的身上拔出的箭矢,一言断定,“这是秦国的箭”。祭司婆的判断被门外的厨娘偷听了去。厨娘带着这个消息兴高采烈的跑进女人堆里,掀起了全城欣悦的高潮。祭司婆对箭矢的判断是建立在经验层面上的真,厨娘对中了秦国箭矢之人必是赵人的判断则简单粗暴,顺应了潞邑城全体女人们的心理需求。
这一心理需求在女人们见到暇和辄时被集体性的唤醒,女人们都想知道战事如何,倒不是女人们热衷国事,而是在“赵国必胜,秦人必败”的信念下对自家男人早日回返有了能预见到具体归期的期盼。这个期盼对潞邑的女人们来说,是暇和辄给她们带来的。因为那枝射伤辄的箭矢出自秦国,这就让女人们一厢情愿的相信,暇和辄必是赵人无疑。既然是赵人,战事的结果,男人们何时回返,对接受信息的寄望也就着落在暇和辄的身上了。
两个男人果然没有让潞邑的女人们失望。暇编造了一个正好顺应了女人们心理需求的故事,将长平之役的胜败双方颠倒了一下,以赵国的大获全胜并且坑杀了四十万秦军的谎言取得了潞邑城所有女人们的信任。
暇不是一个天生的说谎者,身为秦人,置身于赵国的地界,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虞。为了自身的安危,暇在虎狼之地激发出了急智也就势所必然。这种因环境所迫产生的谎言正好填满了女人们的期盼,于偶然下凝结成必然的结果,在厨娘一次又一次的偷听下,暇以赵人的身份描绘的一场大胜仗在女人们的想象里越发丰满可触,同时,女人们对自家男人就要回返的期盼也愈益清晰可感。
传播者的寓意就在于,当内容成为符号,受众只会从这些符号里吸取对自己有用的那部分内容,而不会去辨别符号背后的真伪,更不会对内容在传播过程中的失真去做出任何有效的查勘与验证。
无疑的,《麦田》里的传播者非厨娘莫属。暇作为回应城主夫人姬的故事编造者,其自身并没有起到传播者的作用。暇的故事在厨娘的偷听下,被分解成一个个诸如“秦国的箭矢”、“武遂人”、“赵括”、“白起”这些支离破碎的符号,它们在传播中经过顺应心理需求的整合、加工,传递出“赵国胜了”这一重构出来的内容,在欣悦里成为潞邑所有女人们坚信不疑的事实。
这个事实直到被入侵潞邑的强盗揭穿,女人们才愤怒了。女人们不是愤怒于自己受到了愚弄和欺骗,而是对自家男人就要回返的期盼落了空。当心理需求面临破灭的境况,失衡的心理亟需其它情绪来填补此等落差,这时,愤怒的发泄也就成了女人们不约而同选择的最佳渠道。
在愤怒中,传播者也成了一个受害者,厨娘与众多女人们一道,吊死了辄。在辄的尸体面前,女人们毫无愧色,而作为谎言的传播者与重构者的厨娘,则隐身于她们当中,面目不清。因为女人们被愤怒扭曲了面目,她们千人一面,表现出集体的无辜和对期盼落空的无助。
暇活了下来。在强盗入侵潞邑之际,秦国的锐士暇施展出了一身的好本事,从强盗手上解救了潞邑。暇的故事在强盗的揭穿下成了谎言,可他那一身的本事却是真的。有真本事的暇与会讲故事的暇在姬的眼里分裂成了两个人,若将这两个人影重合,堪称完整的暇其个人的真伪有那么重要吗?或许,回家收麦子才是暇最真实的一面。麦子与收获关连,唯有世事平静,收获才富有意义。这就使得《麦田》的寓意并非挞伐人性中的丑恶,而是寄寓了对美好的期盼。
(全文完)
——文中图片出自电影《麦田》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