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1926年,一个叫薄守次的日本人,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蒙古横断》,上映后在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
薄守次同时还是日本满铁会社名下“山口运输公司”的老板。薄守次在沈阳有堪称豪华私人府邸,整天西装革履,出门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但很少有人知道,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亮丽、事业有成的薄守次,不久前还是中国东北一带有名的绺子(土匪),报号“天鬼队”的二当家薄白龙。
日本人在中国东北当土匪,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要说薄守次,就是他所在的那股绺子“天鬼队”中,清一色的都是日本人。
薄守次年纪轻轻能做到“天鬼队”的二当家,实力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天鬼队”的大当家,绰号“天鬼”的薄益三,是薄守次的亲叔叔。
“天鬼队”就是薄益三一手拉起来的。
薄益三出生在日本新泻县会津蕃,不同于其他日本人,薄益三自小生的身材魁梧,体型彪悍。以至于薄益三刚到中国东北时,他那些身高不足一米五的日本老乡们,还一致认为,这个家伙肯定是中国山东的,日本人就算是吃了肥田粉(化肥),也长不出这么高的个子来。
薄益三没什么本事,满嘴的鸟语在中国东北,又没几个人能听懂,日本老乡还不待见他,所以只能继续流浪,靠乞讨和偷盗勉强度日。
那年冬天,薄益三病倒在长春街头,如果没有意外,一场寒潮过后,薄益三就会变成“路倒”尸,被垃圾车拖出城外,成为野狗的口粮。
可奇迹发生了,就在薄益三奄奄一息之际,一个脑袋后拖着一条大辫子的中国官员,俯下身子,用流利的日本话问薄益三是不是真正的日本人。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留辫子的那厮突然爆出一阵大笑道:小子,你遇到我算是遇到贵人了,我先带你去治病……
几天后,穷困潦倒的薄益三摇身一变,成为“长春华实公司”的总经理。
一头雾水的薄益三坐上总经理的宝座后,才知道这家所谓的“长春华实公司”,其实就是一家赌场,而这家日进斗金的赌场,幕后老板名叫江仑波,是大清朝廷的三品大员。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江仑波只是化名,他是个地道的日本人,原名叫做道见勇彦,是日本明治维新“三杰”之一西乡隆盛的得力干将道见十郎太的儿子。
道见勇彦性格暴戾乖张,上学时以打架、逃学、留级而闻名。
中学以后,道见勇彦听从父亲的开导,开始积极的学习汉语,立志“投身于中国的间谍活动”。
1902年,道见勇彦来到中国,在上海充当出版中文书籍的作新社编辑。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道见勇彦先后到汉口、宜昌、重庆、香港、厦门等地旅行。
在旅行中,道见勇彦感觉到自己西装革履的打扮,往往会受到普通百姓的排斥,而那条被后世极力鞭挞的大辫子,是普通百姓辨别身份的唯一标准。
道见勇彦用了三年时间,蓄起一条大辫子,并给自己起了个中国名字江仑波。有人还给他起了个绰号“江大辫子”。
1906年,道见勇彦辞去在上海的工作,只身来到北京日本公使馆,找到日本派驻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部门“青木公馆”,见到了“青木公馆”的创始人青木宣纯大佐。
此时的青木大佐正发愁呢,他这些年精心培养了100多名日本间谍,组成“特别任务班”,潜入到中国东北刺探军事情报。结果就因为“特别任务班”所有成员都没有蓄辫子,暴露了身份,最后都被砍了脑袋,一个活口都没给留。
青木大佐看到道见勇彦,禁不住两眼一亮,眼前这小子不但是将门之后,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最关键的是头上顶了一根又黑又粗的大辫子。
青木大佐立刻决定,派道见勇彦去东北,那里还潜伏着一个老牌的日本间谍,日军中佐桥口勇马。
道见勇彦来到热河六家子山寨,找到了桥口勇马。这也是个狡猾透顶的家伙,他没有蓄辫子,又想隐藏身份,于是到庙里当了和尚,化名乔铁木,别人称他乔总帅或者乔和尚。
桥口勇马告诫道见勇彦,在中国东北要想得到长足发展,就要记住当地流行的这两句话:“男人不当胡子做不了官,女人不下窑子当不上太太”。
得了真传的道见勇彦到东北后,发誓把当地的土匪事业发扬光大。
道见勇彦先是花重金收买罗虹螺山区的几支绺子,也不报号,直接开进辽西地区的刘龙台,一边刺探情报,顺带着把辽河大桥也炸了。
道见勇彦不是做匪首的材料,开始被收编的几支绺子,看在钱的份上,多少还能听几句。后来看道见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根本没有做大当家的胆识和气量,所以没过多久,大家就各行其事,根本不把道见勇彦放在眼中。
道见勇彦也担心自己被架空,以整顿军纪为名,处决了两名胡子。
道见勇彦本意是杀一儆百,哪知犯了众怒,那些被收编的胡子调转枪口,瞄准了道见勇彦。这家伙眼见形势不妙,逃到巨流河以北的九门村。
追兵随即杀到,道见勇彦名字中枉自有个勇字。却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他眼看形势失控,夹着尾巴逃回锦州日军军部。道见勇彦第一次拉杆子起局,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道见勇彦这厮贼心不死,没过多久又卷土重来,他在辽西黑山,收买了当地著名的匪首田义本,并以这支胡子队伍为基础,在距离辽阳50公里的老鹳坨设立指挥部。
驻扎在辽阳的日军,得知有一支绺子归顺了他们,急忙跑过来封官许愿。道见勇彦摇身一变,就成了江监督。
在日军开展的辽阳和奉天会战中,道见勇彦的这支土匪武装,发挥了巨大作用。
道见勇彦没有统兵的能力,却有瞎指挥的热情,而且他对属下非打即骂,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匪徒们沸反盈天,田本义一怒之下,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远走高飞,道见勇彦又一次成了光杆司令。
道见勇彦灰溜溜地逃回康平,去见桥口勇马。当时正赶上日俄战争结束,日本官方向清政府举荐在战争中助日有功人员。桥口勇马就把道见勇彦举荐上去。
没过多久,无能的清政府就传下录用批文:道见勇彦被录用为三品官总监督和奉天将军的顾问,身着配有绶带的大清国新式军服。
道见勇彦做了官,不方便再和那些打家劫舍的绺子们联系,他先后在东北各地开办了赌场、女寮、烟馆等生意,打算靠这些客流量大的生意,来收集日军所需的情报。
道见勇彦所干的这些生意,绝大多数都是违法的。由于有日本人给撑腰,道见勇彦本身又是朝廷的高官,因此官场上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胡子们不卖道见勇彦的帐,几乎他所有的生意,都被胡子们洗劫过。
道见勇彦知道,要想改变现状,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恶制恶,再拉杆子起局,找个可靠的日本人做大当家。
没过多久,长得不像日本人的日本人薄益三进入道见勇彦的视线中。在道见勇彦看来,薄益三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就是个天生的土匪。
薄益三找寻生计屡屡碰壁,全是因为道见勇彦在背后使坏。道见勇彦要把薄益三逼上绝路,然后在他最穷困潦倒之际,对他施以援手。这样薄益三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薄益三赌场总经理的职位注定做不长,一年多后,道见勇彦突然宣布要关闭赌场。
事先没有丝毫准备的薄益三,立刻慌了手脚,跑到奉天求见道见勇彦,求他不要把赌场关门。
道见勇彦一边埋怨薄益三没出息,一边把拉杆子起局的想法讲出来。
薄益三一听就来了精神,说到拉杆子起局做土匪这件事,薄益三远比他的恩师道见勇彦高明的多。
薄益三认为,要想让手下的人绝对听话,除了日本人什么人也不能招。
道见勇彦问到哪去找这么多日本人,薄益三说“这事你交给我就行了”。
道见勇彦也没第二条路可走,就同意了薄益三的建议。
薄益三回到奉天,首先写了一封信,把他17岁的侄子薄守次招入麾下。
薄守次年岁不大,却心狠手辣,脑瓜子也好使,由他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薄益三心里才踏实。
薄守次来到东北,与叔叔汇合后,两个人就开始到处搜罗那些流落在东北的,落魄的日本浪人。
这些人心狠手毒,都是些亡命徒,面对薄益三的拉拢,是一拍即合。短短一个月时间,薄益三就把26名日本浪人召集到一起。随后在间岛(现延吉、汪清、和龙、珲春)拉杆子起局,薄益三报号“天鬼”,自任大当家。薄守次报号“薄白龙”,是这伙绺子的二当家。
薄益三拉起绺子堆后,因为有日本人给他撑腰,武器装备也比其他绺子要精良的躲。薄益三的匪队除了给道见勇彦刺探情报,平时打家劫舍的勾当也没少干。
“天鬼队”的匪徒们出手狠辣,砸响窑(匪话:劫掠有围墙的院落)不留活口。
“天鬼队”只抢钱物,从不绑架人质,在这些日籍土匪看来,绑人质勒索钱财,远不如动手抢劫来的容易。
“天鬼队”很怕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宗的东北胡子,“天鬼队”会经常联系附近其他绺子,相互配合一起行动,比如吉林一带几个比较出名的土匪头目刘宗、杨振清、左宪章、于小钉子等人,都或多或少的与“天鬼队”合作过。
薄益三挺狡猾,每次抢劫成功后,他都会把抢来的财物拿出一大半来,分给一起行动的匪帮。
一来二去,“天鬼队”仗义疏财的名声在外,活动范围也随之扩大到吉林、辽宁、以及热河等地,“天鬼队”所到之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当地百姓提起“天鬼队”,无不恨地咬牙切齿。
就在薄益三四处作恶之际,日本参谋本部的多贺宗之少佐和松井清助大尉来到公主岭。密函邀请薄益三赴公主岭,有要事相商。
薄益三欣然应允,他来到公主岭后,两个日军军官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日本军方唆使亲日的蒙古王公巴林和和喀拉沁,近日起兵叛乱,但缺乏武器弹药,日军免费赞助了准备叛乱的蒙古王公一批武器弹药,可沿途有几处中国军队设立的检查站,对往来的货物盘查很严,日本军方不便出面,所以才找到薄益三,请他帮忙,把这批军火送到蒙古巴林王府和喀拉沁王府。
两个日本军官还承诺,只要薄益三肯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薄益三没有犹豫,就把这桩生意揽下来。回到“天鬼队”的老巢后,先是向沿途的大当家传书借路,然后征集了一百多辆马车,把武器弹药装进木箱,对外谎称是向洮南垦区运送农机具。
押送军火的匪徒除了“天鬼队”倾巢出动,还有六十多个日本士兵,以及匪首左宪章带领的一百多匪徒。
押送队伍于1912年5月29日从公主岭出发,计划翻越哈拉巴山,沿通辽、开鲁一路向西,直奔蒙古巴林王府。
运输队出公主岭西行,首先要经过匪首刘来德、四海、四甲山等人的地盘,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薄益三得意起来,却不知他的车队已经引起中国军队的注意,驻扎在郑家屯的吴俊升部接到命令,一定要对这支可疑的车队严加盘查。
6月2日晚,大车队在哈拉莫图地区宿营,匪徒们刚刚升起篝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薄益三以为是前来接应的蒙古王公,急忙起身迎接,见面后才知道是吴俊升派来的巡逻队。
巡逻队对薄益三仔细盘查后,没有发现破绽,便扬长而去。薄益三惊出一身冷汗,顾不上休息,连夜开拔,试图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经过连续几个昼夜的跋涉,大车队来到柯尔温卡布拉,此时已是人困马乏,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夜。
就在当天夜里,吴俊升的骑兵部队跟踪而至,把大车队团团围住,声明要开箱检查运送的物资。
薄益三无奈,和侄子薄守次出面,和吴俊升的部下万福麟谈判。
万福麟只带了100多骑兵,兵力上不及对方,所以薄守次拒绝开箱检查,万福麟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令运输队三日内不能行动,等候吴俊升将军亲自前来处理。
薄益三眼看纸里包不住火,便孤注一掷,准备连夜逃离。
薄益三把手下负责押送的200多名匪兵分为两队,一队用来突击,另一队用来护卫大车。
薄益三再狡猾,毕竟只是个土匪,论军事谋略,远不及身经百战的吴俊升。
薄益三的小伎俩早在吴俊升的预料之中,结果偷偷溜走的运输队,一头撞进吴俊升的伏击圈。
押送军火的匪兵死伤惨重,薄益三叔侄,日军联络官松井清助大尉,还有20多名日本籍土匪,都乖乖的做了俘虏。
日本人吃了大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向北洋政府施压。最终把薄益三等24名匪徒保释出来。
但不包括日军联络官松井清助大尉,传说他伤重不治,尸体就地掩埋了。
日军还试图索要回丢失的军火,但吴俊升一口咬定,所有运送军火的大车,当时陷入沼泽中,为了防止武器落入土匪手中,一把火都给烧了。
反正是死无对证,最后这段公案只能不了了之。
薄益三这次不成功的镖师生涯,让他威信尽失,他感觉没脸继续在东北混下去,便带着他手下的匪众,渡海逃窜至山东青岛。
当时驻扎在青岛的是日本海军部队,和东北的关东军一向面和心不和。薄益三叔侄是关东军的宠儿,日本海军就以贪污为名,把这叔侄俩抓起来关进监狱;解散“天鬼队”,借以羞辱关东军。
薄益三叔侄被押送回日本,关进福冈监狱。但仅仅几个月后,日本天皇下令特赦薄益三叔侄,原来蒙古那旮瘩又出事了。
蒙古匪徒巴布扎布,在日本军方的支持下起兵叛乱,结果被张作霖的部队打得挺惨。日本军方不方便直接出面干涉,于是又想起身陷囹圄的薄益三叔侄。
薄益三一回到东北,就开始四处游说,拉拢落魄的日本浪人。仅用了半个多月时间,就组织了三伙有日本人管辖的土匪武装。
然后薄益三又马不停蹄,联络了十几伙和他有私交的绺子,合并称“勤王师第三军团”。由薄益三任总司令,薄守次任副总司令总部设在公主岭。
薄益三积极筹划,准备把手下的匪徒兵分六路,向伊通、靠山屯、长春、通化及奉天等地同时发难,借此策应巴布扎布的反叛武装南下。
1916年8月巴布扎布匪帮,被张作霖所部包围在郭家店,弹尽粮绝,危在旦夕。
薄益三焦急万分,亲自跑到大连,向日本棕色的头目川岛浪速求援。
就是这个川岛浪速,还有个挺出名的义女金碧辉,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川岛芳子。
川岛浪速挺给薄益三面子,打开旅顺口的日军军火库,足足装了6列军火,运往公主岭。
与此同时,薄守次为救援巴布扎布,率领一只肥队接连向郑家屯附近的五台子、靠山屯、二首河子等地出击。并一度攻入五台子,纵火焚村,妄图接应巴布扎布突围。
张作霖的部队把郑家屯团团围住,巴布扎布突围无望,只能寄希望于日本人出面调停。日本人用尽了花招,甚至扬言要全面开战,威胁张作霖退兵。
张作霖无奈,只能撤去包围,巴布扎布死里逃生,在薄守次的护送下,撤回蒙边。
日军又威胁张作霖不得派兵追击。巴布扎布回到驻地后,贼心不死,又举兵去攻打北洋政府重兵防守的林西,薄守次充当攻城的先锋。
激战中,巴布扎布被守军炮兵许克武开炮炸死。薄守次也在战斗中损伤惨重,随同溃兵退入蒙古。
薄益三听见巴布扎布被打死的消息后,惊慌不已,他这次被启用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策应巴布扎布反叛,巴布扎布死了,他这个“勤王师第三军团”的总司令也算是当到了头。
此时的薄益三,不再是一文不名的流浪汉,他现在是腰缠万贯的富翁,离开军界后,薄益三成立了“东亚劝业公司”。
九一八事变后,“东亚劝业公司”又更名为“满洲开拓株式会社”,垄断者伪满洲国各项拓植事业。
流落在蒙古的薄守次,后来也和叔叔薄益三取得联系,并由叔叔出资拍摄了一部纪录电影《蒙古横断》。
影片上映后曾引起不小的轰动,薄守次也借这个契机,办了一所镖局,并美其名曰“山口运输公司”不属于满铁会社名下。
薄益三、薄守次叔侄二人,后来都成为日本知名的资本家,他们在中国东北做土匪的这段经历,也逐渐不再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