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贾木许在全球范围内拥有一批死忠影迷。《离魂异客》是我看过的由他导演的第一部影片,当时完全是冲着约翰尼·德普,后来才知道导演是贾木许。
影片无论是情节还是拍摄手法都非常怪诞,贾木许对传统的西部片风格作了大胆的艺术改造。全片以黑白胶片拍摄,情节琐碎平淡,人物对白很玄乎,时常冒出一些不知所云的印第安谚语、先知预言以及英国诗人威廉·布雷克的诗句。
片中与主人公同行的印第安人nobody像是一位世外高人,几乎每句话里都暗藏玄机,不但让观众难以理解,连和那位著名诗人同名同姓的影片主人公威廉·布雷克也经常被他的奇思妙语弄得稀里糊涂。他的言行举止充满了哲思气质和宗教般的神秘色彩,仿佛一位独行侠,又像一个在未知与宿命的矛盾中生存的预言家。
《离魂异客》是一部带有实验性质的纯文艺片,其独特的艺术风格或许会令看惯了爆米花电影的观众难以接受。不过本片却因为严肃的主题思想和新颖的拍摄手法赢得了业界认可,曾在国际上屡获大奖。
影片讲述了克利夫兰小伙威廉·布雷克,千里迢迢坐火车来到美国西部一个小镇上的迪金森工厂应聘做会计,可没有得到工厂录用,工厂老板迪金森粗暴地把他赶出了工厂。应聘失败的威廉·布雷克在镇上遇到一位漂亮女子,两人一见钟情,谁料被女子的旧情人迪金森的儿子发现,情急之下威廉·布雷克一枪打死了他。
走投无路又身负重伤的威廉·布雷克仓皇逃走,并成了迪金森重金悬赏的要犯。逃亡途中他遇到了一名儿时曾被掳到英国的印第安人nobody,nobody为他治好伤,并误认为这个被通缉的要犯是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诗人威廉·布雷克,为了帮助他,nobody与他一同开始了逃亡旅程。
威廉·布雷克一行与迪金森聘请的三位杀手展开追逐,途中遇到种种困难和险情,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印第安人部落。此时威廉·布雷克再次被枪打伤,生命垂危,nobody用雪松木为他造了一条小船,将奄奄一息地他放在船上漂向远方,最后杀手赶到,nobody和杀手同归于尽。
影片从头到尾都以一种隐晦的叙述方式来讲述这个另类的逃亡故事,情节具有很强烈的意义指向性,又显得荒诞离奇。片中着力塑造了两个人物——威廉·布雷克和nobody。要想考察影片表达的主题思想,必须理解贾木许对这两个人物命运的精心塑造。
威廉·布雷克是一个没有工作、身份卑微、无家可归的逃犯;nobody是一个有过屈辱童年,在白人世界里艰难生存的印第安人。他们都是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边缘人。威廉·布雷克遭到追杀,生命时刻处于危险境地;nobody更是长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躲避白人的杀戮。他们两人不但游离于社会之外,更徘徊在生死之间。命运就这样把他们紧紧套在了一起。
好心的翻译人员在影片开头字幕里特意添加了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兼画家亨利·米素的一句话:最好别和死人一起旅行。这句诗对理解全片主题有非常大的帮助。贾木许在拍摄本片时脑海中一定时常浮现出这样一些概念:游离、幻觉、边缘、死亡、宿命。他要做的便是通过讲述威廉·布雷克的逃亡故事把这些概念串联起来。
威廉·布雷克和nobody因为各自的原因丧失了合法生存的权利,无法融入现实生活,于是威廉·布雷克选择了逃亡,而nobody和大多数印第安人一样选择了隐居。边缘人群面对主流世界通常有两种态度——激烈反抗或消极退隐,不幸的是,他们都只能选择后者。
在原本残酷的生存环境下,作为弱势群体的印第安人更需要依靠信仰和巫术来渡过难关。片中nobody曾经提到并服用过一种名叫peyote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够令人产生幻觉,仿佛能够与神接近。
威廉·布雷克在杀手的追杀下处于非常被动的状况,他几度受伤,最后在快要死去的绝望中被nobody送到自己的部落里,此时他眩晕的大脑中开始出现幻觉,那是生命结束前的祷告。最后nobody把生命垂危的威廉·布雷克放在雪松木船上,告诉他,是时候回去了。回到出发的地方就是回到生命的起点,小船载着威廉·布雷克漂向河流的尽头。
影片试图告诉观众,死亡其实是回归本初,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它好比一个巨大的轮回,没有人能够逃避轮回的束缚,所有人都会走到轮回的终点,同时也是下一个轮回的起点,如此循环,永生永世。这就是宿命,属于古老的、前现代的、非线性的世界观。威廉·布雷克逃脱不了,nobody也逃脱不了,他最终死在白人手里,这些杀手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为了表现对边缘人群生存处境的反思,贾木许故意采用了黑白胶片+西部题材的拍摄风格,不过影片中看不到典型西部片中为了烘托气势而经常出现的黄沙漫漫的长镜头。外景大多设在茂密的深山老林里(一些场景让人联想到黑泽明《罗生门》中的经典镜头),伴随情节发展的是牛仔、火把、烤肉、左轮和骏马。
由于并非像通常的西部片那样着力表现个人英雄主义,影片并没有营造出苍凉雄劲的风格,而是更加注重对单个人物语言和神态的刻画,贾木许在影片中非常喜欢用脸部特写镜头,以此表现人物的心理变化。
富有神秘色彩的死亡主题与对边缘弱者的社会关注是全片着力表现的两大主题。对边缘群体身份认同的思考,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与威廉·布雷克同行的印第安人称自己为nobody。他的遭遇代表着所有印第安人,他们在白人主导的社会体系中无依无靠,看似潇洒地徘徊在白人世界与种族部落之间,实则处境艰难,命运堪忧。
在这一主题层面上,威廉·布雷克和nobody无疑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在他们不幸遭遇的背后,承载着创作者的价值立场。
总体而言,贾木许在片中成功塑造出威廉·布雷克和nobody这两位共同逃亡的边缘人,他们直接继承了十九世纪现实主义文学中“多余人”的形象特征,并带有更隐晦的意义指向。
《离魂异客》是一部看起来有些晦涩的电影,贾木许的独特风格加上片中人物充满隐喻和象征色彩的语言,令许多普通观众无法完全理解片中的所有细节。不过,他们身上鲜明的身份印记和生存遭遇,终归体现了影片想要表达的主旨,即便对那些不知所云的印第安谚语无可奈何,也不妨碍观众理解影片的核心主题。
—end—
原创作者: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