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全球许多地方张灯结彩、杯酒言欢的日子，但今年的平安夜要比以往更安静和沉重。
因为变异菌株的突袭、确诊病例的骤增，很多国家都出台了圣诞期间的严格封锁令，各地庆祝活动或取消或降温，无数家庭只能在“云端”团聚。可以说，孤独、担忧和气愤包裹着这个本该被欢笑淹没的节日。眼看2020年即将过去，人们对新年抱有比以往更现实的期待：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和新冠病毒说声，再见。
孤独
帕雷洛8年前失去了丈夫，每逢圣诞节，与孩子们的聚会让她觉得不那么孤独。但今年，这位83岁的老人将独自在巴塞罗那的家中过节。“病毒流行的日子里，我感到孤独。”帕雷洛说，她担心自己将在没有爱和温暖的生活中离去。
经历格外动荡的一年，西方国家的大多数民众都对圣诞节的团聚满怀期待。有网友说，那是一年里最想和家人待在一起的一天。然而，疫情打破了一切。有人为逝去的亲人和永远空着的餐椅悲伤，有人为摇摇欲坠的工作发愁，更多人要在“冒风险看望老人”和“丢下他们不管”之间痛苦抉择。
近期全球多地疫情指标刷新纪录，根据最新限制令，伦敦和周边地区的居民不得与不住在一起的家人团聚；法国政府建议圣诞聚会控制在6人以下；秘鲁人不能在圣诞和新年期间驾车，以防他们偷偷拜访亲友；南非人不能在平安夜、圣诞节或新年去海滩开派对；黎巴嫩人不能在夜总会跳舞；美国联邦政府没有发布全国限制令，但各州各有安排……放眼全球，各国都在寻找自己的节日抗疫配方，很少有地方能像往常一样庆祝。
“我会一个人在家。”73岁的意大利人迪马尤塔说，这将是她的孩子们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不回家过圣诞。她计划给自己做一碗意大利面、一份圣诞羊肉，看一会真人秀节目，如果累了就去睡觉。“这将是我第一次不能跟住在弗吉尼亚的父亲过圣诞节。”现年50岁、家住美国密歇根州的达莱尔说，“这让人伤心，但总比再也见不到他强。”
当圣诞聚会成为奢侈品，有人望眼欲穿，有人苦中作乐，也有人彻夜难眠。英国亨普斯特镇的警察巴恩斯住在最高级别封锁区，他说，当他和家人意识到不能在圣诞节见面时，“我们都流泪了，一晚上都睡不着……”
“今年的圣诞节充满眼泪和痛苦。”英国《卫报》称。根据世卫组织22日公布的数据，全球累计新冠确诊病例超过7625万例，较前一日增加52万例；死亡病例超过169.9万例。
担忧
让人们心力交瘁的不仅仅是无法团聚的凄凉，还有萎靡不振的经济、反复无常的疫情。
25岁的意大利厨师马泰奥刚刚丢了工作。他此前一直在法国的米其林星级餐厅工作，但因为最新封锁令，当地酒吧和餐厅将一直停业到1月中旬。他打算离开法国，去哥本哈根找份工作。但他感到很大压力，因为很多餐馆都在疫情中倒闭。
今年以来，受封锁措施影响，欧美各地很多知名企业大幅裁员，甚至彻底倒下。本月初，英国两大零售巨头德本汉姆、阿卡迪亚集团先后宣布倒闭。有网友称，他们应该多撑一个月，圣诞季的消费热潮或许能带来一线生机。
然而，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并没有扭转零售商们沉重的心情。英国部分地区的零售店铺、娱乐设施、健身中心等因疫情加剧而关门两周；德国除食品和必需日用品以外的零售商店均暂停营业。业内人士预计，受疫情影响，英国约4万家零售企业面临财务困境。德国零售业协会称，各地市中心的零售店都在挣扎，今年的销售额和客流量远远落后于去年。
无数企业的凛冬投射到个人身上，就是入不敷出、前途未卜。自疫情暴发以来，已有数以百万计美国人因失业成为贫困人口。西班牙《国家报》称，约150万纽约人依靠食品银行维持生计，每天都会新增几十名无家可归者，这是疫情造成的“新贫困现象”。圣诞将至，这群“新城市弃儿”又能在哪里找到归宿？
经济学家称，如果疫情不能得到有效控制，任何复苏都将不堪一击。近来，英国等地不断出现的变异病毒病例更加剧了人们的担忧。最新消息称，继本月14日确认出现一种变异病毒后，英国政府23日又宣布另一种变异程度更高、传染性更强的新菌株。
“担忧和孤立感正在逼近英国。”《纽约时报》称，目前数十个国家已限制来自英国的航班，单日新增病例屡创新高，各地医院几乎满负荷运转。“这次的感觉就像3月新冠首次袭击欧洲一样，一段没有阳光和漫长的日子。”住在伦敦郊区的乔恩说。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院长晋继勇认为，英国等欧美国家都特别注重圣诞节，圣诞气氛格外浓厚。这些国家的政府在这个重要节日采取最高级别限制，做最大化的准备，可以说是意识到了最严重的后果，防患于未然。
愤怒
“圣诞快乐（merry christmas）？今年是圣诞愤怒（angry christmas）！”英国《每日邮报》称，人们有理由生气，如果今年不生气，以后可能都不会快乐。《卫报》称，政府本可以早点做决定，而不是用政策“急转弯”搞得一团糟。
圣诞节前半个月，英国首相约翰逊承诺，要让民众过“快乐的小圣诞节”。然而，圣诞节前不到一周时，约翰逊反悔了，将部分地区的封锁级别升至最高级。英国舆论一片沸腾。有批评称，政客们吹嘘这个国家有那么多安全装置来保证民众自由——民选议会可以推翻任何一届糟糕的政府；独立媒体可以抨击领导层的不当行为；法院会把任何超越其权力的政府揪出来。然而，这些都是假象。就好比战机的弹射座椅坏了，民众成为牺牲品。一些英国网友则对政府是否就变异病毒“说谎”提出质疑。
晋继勇认为，政府采取非常规措施后，民众表达愤怒和郁闷很正常。这种情绪应该是暂时的。如果没有采取这些措施，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变异病毒并不仅仅在英国出现，有专家认为，欧洲大多数国家可能都已存在。现有疫苗对其有效性如何，仍有待验证。再加上不管哪种疫苗，都不是100%有效。因此，单单指望用疫苗来抗击疫情仍然靠不住，明年的疫情仍不乐观。
无独有偶，意大利政府也因疫情应对成为众矢之的。自10月以来，意大利政府就开始为圣诞节倒计时，要求民众遵守限制措施，以便能更平静地享受圣诞假期。然而到了上周五，总理孔戴改口了，不再提“拯救圣诞节”，而是要“把意大利人从圣诞节中拯救出来”。从12月24日起，意大利将关闭酒吧、餐馆，并执行一套复杂的限制措施。有批评称，政府忽强忽弱的抗疫姿态，又怎能阻止病毒持之以恒的野蛮生长？
在全球疫情最严重的美国，尽管国会两党赶在圣诞节前谈妥疫情援助法案，但总统并不打算照单全收。特朗普22日在推特上吐槽，“这真是耻辱。我会要求国会修改，将低得可笑的600美元提高到2000美元。”美国舆论批评道，任何拖延行为都将带来可怕后果，数以百万计的失业者眼巴巴盼着失业救济和新一轮现金救助。
“美国变成这样让人反胃。”有网友在推特上“开炮”，5500万美国人在圣诞节挨饿，30万美国人死于新冠病毒，共和党却没能阻止一场疯狂“政变”，绝望的家庭将在节日中煎熬。
希望
当疫情遇上圣诞节，在这个最不正常的年份里，有人沮丧，有人不满，但仍有许多人在寻找正常的生活。
圣诞节前几天，罗马人堵塞了意大利首都知名购物街科索大道。唱诗班用意大利口音演唱着英文歌曲，58岁的巴罗尼驻足观看。她说，她将摆出5人份的圣诞大餐，包括她的丈夫、女儿、姐姐和100岁的母亲。
在那不勒斯的皮纳萨卡市场，17岁的阿莫迪奥正在祖父的鱼店帮忙。他说，他能从顾客的购买量判断出他们聚会的规模。比如四条鲈鱼、很多虾，还有鱿鱼和鳗鱼，估计会来不少人。“取消聚会？”他认为那不可能。尽管平时他一日三餐都跟祖父一起吃，但圣诞节，“气氛会很不一样。”
像往年一样，平安夜这天，人们开始在推特上发布圣诞祝福。有网友晒出去年圣诞节壁炉蹿着火苗、烤箱冒出热气、家人们分头忙碌的视频；有网友拍出堆成小山的礼物盒，一只只包装得喜气洋洋；也有网友贴出一群动漫人物正在街头抗议的图片，配文道，“这可能会是我们，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还是认为政府会来帮助我们……”
在抗击病毒的战场上，尽管有疫苗加持，未来仍会有数不清的沟沟壑壑。在这个艰难的假日季，尽管一片漆黑，但人们仍想努力寻找最微弱的希望之光。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徐佳敏
来源：作者：安峥
